谈《小城三月》沙博理译本的二次发表

期次:第2006期    作者:任东升 赵瑶瑶   查看:7




(图片为微电影《小城三月》剧照)





      两位划时代的翻译家,一部凄美的爱情小说,历史的长河中总是充满唯美的邂逅,让智慧的果实得以延续,让文学与翻译的经典得以传承。
      二次发表
      短篇小说《小城三月》是民国女作家萧红的绝笔之作,以第一人称的儿童视角讲述了翠姨因爱而不得最终香消玉殒的爱情悲剧。1941年7月1日该小说刊登在香港《时代文学》第一卷第二期。1961年翻译家沙博理将其译成英文并刊登在同年8月号的《中国文学》杂志上,该译本是目前可查《小城三月》最早的译本(简称沙译本)。1982年,中国文学杂志社推出了熊猫丛书系列之一“葛浩文译”《萧红短篇小说选》(Selected Stories of XiaoHong),其中出现了沙译本的“加工版”(简称选集本)。葛浩文在该书正文之前的 “Acknowledg—ments”(致谢)中说明:“Spring in a Small Town"is a slightly altered version of the ohenriginal translation by Sidney Shapiro,which appeared in Chinese Literature No.8,1961”,意思是葛浩文把1961年沙译本“微调”之后收入了译作集。2009年,沙译本随葛浩文翻译的萧红译作集由外文出版社出版,译作集的书名采用了沙博理译《小城三月》书名:Spring in a Small Town and Other Selected Writings。鉴于此,我们将两次选入葛浩文的萧红译作集中的《小城三月》沙译本称为“选集本”。从实质上看,《小城三月》选集本是对沙译本的二次发表。
  《小城三月》首译本Spring in a Small Town由沙博理独立翻译,刊发在《中国文学》1961年8月号第59至82页。小说原文由6部分组成,共计188个自然段,13,000余字。沙译本严格遵循原文的安排,将译作分为6个部分,193个自然段,译本正文前有对作者萧红生平和作品的简介,末尾处有 “Translated by Sidney Shapiro”。在对沙译本和选集本进行比照后,发现两个译本的行文安排完全一致,段落数一致,只是选集本正文前没有附任何说明文字。两译本在单词的拼法、标点使用、地名的拼法和个别表达方式等方面的差异约有20处。总体而言,选集本与沙译本基本一致。
  葛浩文既是萧红研究专家,又是一位翻译大家,他将沙博理的译本稍作修改收入自己的译作集并经由中国文学杂志社作为熊猫丛书出版,这足以说明葛浩文是认可沙博理译本的,认为该译本与自己的风格有一致性,所以没有必要重译。
      沙葛佳遇
      萧红的一部短篇小说,让身处不同时代的两位翻译大家因此结缘。沙博理于1947年来到中国,自1951年起以外国专家身份担任翻译和编辑,先后供职于对外文化联络局、外文出版社、《中国画报》杂志社。沙博理在五十年的国家翻译实践生涯中产出了逾千万字的译作,为新中国的翻译事业和文化对外传播做出了杰出贡献,被誉为“翻译英雄”。葛浩文是美国汉学家,曾翻译过萧红、莫言等二十多位中国作家的四十多部作品。1974年葛浩文完成了述评萧红的博士论文,该论文也成为了其著作《萧红评传》的基础。该书的问世,使得“几乎被遗忘的才女萧红迅速受到国内外中文学界的关注”。葛浩文的研究让他与萧红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曾说“没有萧红,我什么都不是”。同时,萧红也因为葛浩文的研究而出现在西方世界,正如刘绍铭先生所说——“葛浩文把萧红带到西方世界来,功不可没”。
  沙博理作为国家翻译机构中一员,其翻译实践是带有国家历史使命的。萧红虽是才女作家,但当时其作品并未受到国内文学界的足够重视,因此我们认为,沙博理翻译萧红的《小城三月》仅仅是选择性的“标本式翻译”,与其翻译老舍、赵树理、茅盾等诸多中国现代作家个别作品的原因相同。当时萧红作品的整体性及其译介价值并没有得到国家翻译机构的过多关注,仅翻译其一篇代表作品作为标本。葛浩文在成长为萧红研究专家后,深刻认识到萧红作品本身的价值及其译介价值,翻译了萧红的《呼兰河传》《生死场》《商市街》《染布匠的女儿》等名作。上世纪80年代来到中国大陆后,葛浩文借助中国文学杂志社推出的熊猫丛书,出版了译作集《萧红短篇小说选》。该译作集中收录了 《王阿嫂的死》《桥》《手》《牛车上》《家族以外的人》《逃难》《朦胧的期待》《北中国》《小城三月》等小说。
       非凡意义
      《小城三月》沙博理译本二次发表不单单是一个翻译事件,更对中国文学走出去有着借鉴意义。首先,从发表在期刊上的一篇译文到收录于选集,作为系列丛书行销至国外,这是一个打包性出版和媒介性加强的过程,是出版商市场意识加强、拓宽中国文学走出去途径的过程,顺应了中国文学对外传播的趋势。其次,葛浩文作为萧红研究专家和学术型译者,利用自身的各种资源和国家机构提供的平台实现了《小城三月》沙译本更大范围的传播。名家博弈除《小城三月》外,沙博理和葛浩文还都翻译过端木蕻良的两部短篇小说 《雪夜》和《鴜鹭湖的忧郁》。但两人参照的蓝本有所差别,沙博理参照的蓝本是建国后的修订版,而葛浩文参照的蓝本为解放前的原版。两人在翻译呈现上的不同也十分明显。我们另文再谈。
  沙博理和葛浩文虽然是两代人,但他们都在美国出生、成长,接受美国式的教育。二人都有从军经历,都有华人妻子相伴。若说他们都是因妻子的影响而喜欢上中国和中国的文化、文学,倒不如说是他们自己通过刻苦的中文学习和汉语训练进而通过翻译一部部中国文学作品,从内心热爱中国,认同中国文化,几十年如一日把中国文学翻译成英文,搭起中西文化交流之桥。已故的沙博理和仍然活跃于中国文学翻译舞台上的葛浩文,以他们的不可替代的翻译贡献,为国人所称道,也必将为英语世界的读者所认同。
  (任东升,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导;赵瑶瑶,外国语学院研究生。)